01 / 鬧心的南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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乾道元年,公元1165年,41歲的陸游改任隆興府通判,此前陸游在鎮江任上結識了北伐都督張浚,曾為出師獻策,得到了張浚的稱贊。
所以陸游剛到隆興府任,就被朝臣彈劾「結交諫官、鼓唱是非,力說張浚用兵」,于是宋孝宗趙眘就罷了陸游的官。
要不說南宋也真是鬧心,治國就像小孩過家家似的。
1164年「隆興和議」剛要簽成的時候,陸游曾上書諫言,當時掌權的是觀察使龍大淵,和不學無術的曾覿,陸游怕他們倆壞事,就悄悄對樞密使張燾說:曾覿、龍大淵利用職權,廣結私黨,迷惑朝廷,今日不除,后患無窮。
沒想到張燾隨后就將這事告訴了趙眘,而曾覿、龍大淵深得趙眘寵信,于是陸游被就趕回了老家,閑居整整四年。
此時陸游已經遷居到山陰縣南的鑒湖之北、三山之下,江南煙雨,環境宜人,索性陸游就過起了逍遙日子。
歸家的第二年春,陸游泛舟湖上,垂釣時寫下了一首詞,極美,充滿了山水之趣。
甚至,更有開闊的胸懷和聰慧的處世觀,下面我們就一起來讀一下。
02 / 極美的詩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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懶向青門學種瓜,只將漁釣送年華。
雙雙新燕飛春岸,片片輕鷗落晚沙。
歌縹緲,艫嘔啞,酒如清露鲊如花。
逢人問道歸何處,笑指船兒此是家。
出自陸游的《鷓鴣天》
種瓜:取典「邵平種瓜」,時邵平為秦東陵侯,負責看護始皇帝生母趙姬陵寢,秦為漢所滅后,邵平淪為布衣,便于長安東南霸城青門外種瓜,瓜味鮮美,皮有五色,世人稱「東陵瓜」。后人借此典多喻隱居;
鷗(ōu):鷗科動物,形色像白鴿或小白雞,性兇猛,長腿長嘴,趾間有蹼,善游;
艫(lú):作槳解;
嘔啞(ōu yā):聲音嘈雜;
鲊(zhǎ):魚經腌制加工后,可直接吃的佐酒食。
詞之大意可解為:
不想去靠近京城,像漢初邵平那樣在長安青門外種瓜(漢高祖沒有啟用邵平),只愿在捕魚垂釣中慢慢終老。 湖岸上有成雙成對的春燕在飛來飛去,遠處的鷗鳥在夕陽下的沙灘上翩翩起舞;
歡唱的歌聲縹緲動人,映襯著搖船的櫓啞聲,更像琴瑟和鳴。壺中的酒甘醇如白露,配上美味兒的腌魚,更是妙不可言。如果有人問我,你蕩著小舟是要去哪啊?我會笑著告訴他,這船就是我的家啊!
03 / 人生的感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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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游這一生和辛棄疾一樣,心有大志,卻郁郁不得,每每剛露點頭就被彈劾貶官。
我們都知道辛棄疾很猛,率50人就敢闖敵軍5萬人大營,生擒張安國。
實際上陸游也毫不遜色,習劍40載,除了武松以外,他是史上唯一打過虎的人,而且不止一次,這在他的詩是多有提及。
遺憾的是,朝廷并沒有重用他,打擊受多了,慢慢陸游也就習慣了。
寫下這首《鷓鴣天》的時候,陸游才42歲,正值壯年,但從詞境中來看,他并沒有因為打擊而頹喪,反而懂得享受生活。
自然,心中還是有渴望的,不然臨終的時候就不會寫下那首《示兒》,而且詞的起句陸游寫了「懶向青門學種瓜」,這是因為劉邦沒有召邵平,一朝天子一朝臣。
但一個「懶」字也反應出了陸游的無奈,他并非安心歸隱,只不過是時移事遷,此一時彼一時罷了。
「雙雙新燕飛春岸,片片輕鷗落晚沙」
這兩句被陸游寫得極美,江陰春色俏,鑒湖煙波橫,新燕在岸邊飛來飛去,一雙一對,沙鷗好似輕盈的樹葉,于夕光暮晚中穿梭飄落。
這樣的江南美景,任誰都會沉醉。
「歌縹緲,艫嘔啞,酒如清露鲊如花」
泛舟湖上,垂釣小酌,燕舞鷗歌,船槳聲暗啞,相映成曲,詞人對這些細節觀察入微,說明內心是極其輕松的狀態。
在這樣的環境里,什麼樣的煩惱都會一掃而空,更何況還有壺中的花雕,鮮美的腌魚。
所以你看,人的心情是可以調節的,只要你愿意去發現生活中的妙曼之處。
「逢人問道歸何處,笑指船兒此是家」
末尾這兩句,陸游寫得很開闊,表現出了隨遇而安的豁達,以舟為家,笑傲江湖,何其美哉。
人在逆境中如果能保持這樣的心態,就沒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。
所謂的「詩情畫意」并非是一種給予,而是要用自己的心去體會,山就在那里,水就在那里,你不去感悟它就只是山和水。
就像小和尚問老和尚,「茶中有什麼道理」,老和尚告訴小和尚說,「吃茶去」。
這是一樣的道理,停留在理論層面上的任何美妙,都只是一種烏托邦。
別問我從哪里來,要到哪里去,這江湖就是我的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