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個人都有一輩子的時間,去磨平自己的棱角,改變的過程很苦,但忠于自己更難。
所以,能夠永遠保持最初的模樣,才是一個人,無比珍貴的地方。
就如言豫津,明明擁有那般顯赫的家世,可骨子里卻有著,其他世家子弟所沒有的,灑脫與隨性。
淡泊名利這四個字,說起來很容易,做起來卻很難,可對于言豫津來說,竟是格外的貼切,因為他本就如此。
如果說金陵城中,最耀眼的少年是林殊,最完美的少年是蕭景睿,那麼幸福感最強的,一定是言豫津。
似乎有言豫津的地方,一定少不了歡樂,明明是一群年齡相仿的少年,可唯有他的身上,有著這個年紀,該有的歡脫與率真。
都是出身名門,背負家族使命的貴族,身邊之人,一個比一個年少老成,所以言豫津太珍惜那段,能夠無憂無慮的,嬉笑打鬧的青春時光了。
表面上沒心沒肺,實際上什麼都懂,知道朝局變換,堅守兄弟道義,謹記家族忠孝的言豫津,卻是一直都在孤獨中成長的。
可失去了母親,又被父親所忽視,依然沒能阻止言豫津,活得像一輪紅日,用自己的溫暖,照耀著身邊的所有人。
在那短短的一年里,發生了太多的變故,他看著摯友兄弟,在打擊和艱難中成長。
雖然在那一刻,他清清楚楚的知道,昔日的輕松時光,再也回不去了,可他依然會努力的,用自己的方式,將朋友從難過的沼澤中,給拽出來。
這世上,大義凜然的話太多了,言豫津從來都不會說。
因為他想得太透徹了,所以才能夠如此清醒,就如他所說,我們大家未來的命運如何,將會遭遇到什麼,現在誰也難以預料,所能把握的,唯此心而已。
出身于極鼎盛之家的少爺,也不都是被家中費盡心思的,往朝堂上安排的。
比如言侯之子言豫津,絕對是金陵城中,最自由的貴族公子了,而他無人管束的生活,都是佛系的父親給予的。
雖然言豫津出生之后,他的父親言闕已經不在朝堂之中了,可言家的地位,卻依然是不可撼動的。
百年世家,滿門榮耀,都足以令言氏一族,哪怕什麼都不做,依然能夠繼續輝煌下去。
言家出國三代帝師,兩屆宰輔,兩位皇后,言豫津雖然不是這一輩世家公子中,最出類拔萃的,可就只是因為他的父親是言闕,便知道他不會差到哪里去。
言闕是言家歷代侯爺中,畢竟鋒芒畢露的一個,文能舌化利刃,武能揮劍御敵,勇猛無畏,氣勢逼人。
年少之時,與落魄皇子蕭選交情深厚,與將門之后林燮,懸鏡司之徒夏江,為知己摯友,與林燮親妹林樂瑤青梅竹馬,兩情相悅。
他們一起習文練武,一起平大梁之亂,最后拼死將蕭選護上皇位,可當他登上了帝位,卻又只剩下冷冰冰的君臣二字了。
當時大梁內憂外患,梁帝昏庸無能,儲君亦不堪大用,外敵蠢蠢欲動,大渝、北燕、東海三國聯盟,意圖入侵大梁擴充地盤。
為保大梁基業能夠延續,言闕與林燮,不但選擇擁護,志同道合的蕭選奪嫡,還在戰亂之中,為大梁立下汗馬功勞。
三國聯盟入侵之時,言闕年僅二十歲,卻挺身而出,打算以弱制強,以少勝多,潛入險境,瓦解聯盟,解除大梁的危機。
那時的他,手持櫛節,隨從一百,絹衣素冠,穿營而過,刀斧脅身而不改其色,誰又能相信,這只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少年郎,能夠擁有的氣度與膽色呢?
也于宮階之上,辯戰群臣,舌化利刃,深中肯綮,使合圍之勢土崩瓦解。
利益聯盟,又能夠有多牢固,可言闕不費一兵一卒,動之以情曉之以理,挑撥得三國由聯盟關系,變為敵對關系,更是膽色過人。
言闕與林燮,幫助蕭選,將三國逐個擊破,保住了大梁江山。
在他們的運作之下,蕭選終于從一介與皇位無緣的落魄皇子,到一步步登上帝位,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梁帝王。
奈何無論是言闕,還是林燮,他們都看錯了人,蕭選想要得到皇位,只是對權力的渴求罷了,從來都不是如從前所說,為大梁百姓謀福祉。
并且,蕭選的本質,是自私涼薄,多疑殘忍的,所思所想,所作所為,皆是為了穩固皇位。
為達目的,他可以不擇手段,哪怕背信棄義,斷送了昔日的兄弟之情。
蕭選登基為帝,將言闕的妹妹迎娶入宮為皇后,不到一年,為了穩固與林家的關系,又不顧言闕的感受,將林樂瑤納入宮中為妃。
人家是兄弟妻不可欺,到了梁帝這里,是兄弟妻不客氣,奈何皇命難違,無法逆轉。
林樂瑤入宮被冊封為宸妃,之后沒多久便懷有身孕,生下了皇長子蕭景禹。
對于言闕來說,他的心意始終不變,但只要愛人安好,他便知足了。
言氏一族不能無后,言闕最終還是受家中安排,成婚生子。
言闕的妻子懷孕之時,碰巧夏江的妻子也有孕在身,月份相差不大。
那時候,都說言夫人的懷相,應該是個女孩,所以引來很多人,想要與言家定個娃娃親,然而最后,這個機會被夏江給搶到了。
只是沒有想到,言夫人生的是個兒子,更沒有想到,夏江竟也變成了一個拋妻棄子的涼薄之人。
言豫津出生后,言闕仿佛便完成了任務一般,畢竟妻子不是他心愛之人,孩子也并沒有多得他的歡心,而好友們也相繼背叛了他。
備受打擊的他,早已心灰意冷,即便妻子早逝,孩子尚小,可他還是選擇遠離朝堂,遁入紅塵,整日居于道觀之中。
后來,赤焰逆案被爆出,蕭景禹被賜死,赤焰軍被屠戮,林氏滿門被滅,宸妃自戕于殿中。
本以為與愛人此生無法相守,已是畢生之痛,卻沒想到,還要面臨摯愛被逼迫至死,而無能為力的困局。
那一刻,言闕對梁帝的兄弟之情,蕩然無存,留下的,只有恨。
這一切發生的時候,言豫津還小,可等他懂事之后,父親卻已經不在他身邊了。
雖然出身侯府,姑姑是當今皇后,可言豫津從小到大,都是孤獨的。
他不是父親最心愛的女子所生,自幼鮮少感受過親情與溫暖,母親早逝,父親遁入空門,從小到大,就連過年都是自己在守歲。
偶爾父親歸來,不是有事情要處理,就是來取些東西,從未因他而停留過片刻。
但凡顯赫家族中的嫡子,總是受盡長輩的寵愛,傾注所有的心血來培養,可言豫津卻從未感受過這樣的待遇,他一直是被放養長大的。
曾經,有林殊哥哥教導他開蒙射箭,可是后來,林家遭遇慘禍,他最佩服的兄長慘烈而亡。
身邊最好的朋友,便只剩下了,寧國侯府的長子蕭景睿。
后來,言豫津因資質較高,所以拜入乾門學武,雖不勤快,卻也練出了一身,可以耍帥扮瀟灑的功夫。
雖然,無論文武,他都不如蕭景睿,可他的性子,便是從不計較這些的。
言豫津總是像一個紈绔公子一般,見到好看的小姑娘撩一撩,見到有趣的事情摻和摻和。
可在關鍵時刻,他卻從來都不會掉鏈子,或許擁有言家的血脈,便注定不會如同表面那般荒唐。
在同輩的貴族公子之中,言豫津是最灑脫的,看似大大咧咧的模樣,實則最敏感細膩,也遺傳了父親的癡情。
言闕對林樂瑤思念了一輩子,最終為了給她報仇,甚至不惜毀掉,自己曾拼死護佑的大梁江山。
言豫津也在遇到宮羽之后,傾心相付,從不計較她出身紅塵,哪怕她對自己不屑一顧。
父子倆對待愛情,竟是出奇的一致,愛不一定要擁有,看著她幸福,也是一種圓滿。
言豫津最幸運的是,年少時的孤獨境況,父親對自己的忽視,都在梅長蘇到來之后,悄然發生了改變。
林殊在梅嶺火海中活了下來,在地獄走過一遭,失去了所有,換得十幾年的偷生,只為歸來復仇。
他查明真相,制定計劃,一步步的實施,哪怕是能言善辯的言闕,也成了他計劃中的一員。
雖然言闕一直說著,往事如煙,不宜追之過深,可他始終沒有放下過去。
對林樂瑤的有多愛,便對梁帝有多恨,因此,他便想要在祭天大典中,炸死梁帝。
然而這個計劃,卻被梅長蘇知悉了,他特意登門找言闕面談。
在梅長蘇沒有表露自己身份的情況下,僅僅依靠分析局勢,和剖析后果,不但打消了言闕的念頭,還將他順利拉入自己的陣營。
除此之外,在梅長蘇的勸說下,言闕直面了自己對兒子多年的忽視,雖然妻子不得自己所愛,可兒子總歸是自己親生的。
或許言闕不會想到,他一句過年在家,陪言豫津守歲,便令言豫津開心得不能自已,畢竟這樣的情景,他已經期盼很多年了。
血緣關系,太奇妙了,比如言闕和言豫津這對父子,在演技和懟人方面,都是十分相像的。
言闕懟過梅長蘇,質問他:過慧易夭,蘇先生這麼聰明,真的不怕折壽?
說到梁帝,言闕從不隱藏恨意,哪怕是大逆不道的話,也可以輕易的說出:這樣涼薄的皇帝,你覺得他不該死嗎?
欺騙夏江的時候,拿一封假信,以夏江兒子的死訊,逼得他差點瘋了。
最終在夏江痛苦的問道,為什麼不早點拿出這封信的時候,又涼涼的說一句,信是給我的,那時候我不想拿出來,現在又想了,怎麼了?
而言豫津身為言闕的兒子,撒謊不打草稿,戲精本質說來就來。
拐彎抹角夸蕭景睿乖,說他是家貓,自己是野貓。
阻攔懸鏡司抓人,用最無辜的方式,為他們指著錯誤的路。
誆騙紀王,玩笑間就令他成為了,揭發夏江最有力的人證。
父子二人聯手阻夏江之時,言豫津是打頭陣的,裝作人畜無害的模樣,還偷偷把夏江的馬給偷走了,令他一把年紀,得跑上很久。
可這位殺伐果斷的懸鏡司首尊,卻在不知真相之時,對言豫津沒了脾氣。
誰讓言豫津差點成了夏江的」兒媳婦「呢?
但一直溫暖別人的言豫津,也是一個需要父愛的少年。
所以蕭景睿生日那個兇險之夜,言闕怒斥巡防營,勇闖寧國侯府,見兒子安然無恙,只是一句,走吧,我們回家,便令言豫津紅了眼眶。
后來,蕭景睿身世曝光,謝玉也被判處流放,朝中局勢驟變,金陵城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。
可言豫津唯一想做的,卻是安慰自小陪伴他長大的兄弟,可看著他短短數日,便消瘦的背影,又說不出的難過。
但是改變本就是常態,比如從小到大,蕭景睿一直都在變,從胖嘟嘟的小矮子,變成高大帥氣的翩翩公子,從安靜沉默,變成會吐槽說笑,所以他不介意,蕭景睿繼續變下去。
反正無論怎麼變,他們之間的友誼交情,總是不會改變的。
向來灑脫的言豫津,似乎永遠都是那個,最獨一無二,溫暖人心的少年。
后來,一切風波都過去了,邊境又不太平,言豫津和蕭景睿都選擇了參軍。
和平之時,言豫津是玩世不恭的少爺,可國家危難之際,他也可以是那個守家衛國的鐵血戰士。
《瑯琊榜》中最討喜的世家公子,非言豫津莫屬了,那樣明媚燦爛的笑容之下,誰又能夠想到,他竟是在與父親聚少離多的孤獨中長大的呢?
外人看言家,是氣派的侯門,可身處其中的言豫津,才知道這個獨自生活的地方,有多麼寂寞冰冷。
可即便如此,言豫津卻依然溫暖至極,貴族出身,卻從不會仗勢欺人,理解父親,所以從不會因為他的忽視而怨恨,重視友情,為朋友甘愿兩肋插刀不懼危險。
至真至誠,至忠至孝,既灑脫自由,又活得通透,明明身邊有那麼多的聰明人,可他卻總是清醒的那個。
否則也不會僅憑直覺,就知道梅長蘇真正想要輔佐的人,從來都不是譽王。
有才華懂權謀的人很多,聰明絕頂的人也很多,可能夠溫暖他人的人,最為難得。